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单桂芬编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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姥姥离我们而去已六年有余,六年的时光里,我时时刻刻都在思念,但却不敢提起笔来书写怀念她的文章,我怕那汹涌的悲伤浪潮将我淹没。后来我将悲伤收进心里最柔软的角落,又惭愧自己拙劣的文笔不能写尽姥姥一生的悲欢离合,酸甜苦辣,几次停笔,蹉跎至今。
姥姥的一生历尽了辛酸苦楚。姥爷在三十多岁时就撒手人寰,抛下姥姥与五个年幼的子女艰难度日。大姨长到十三四岁上刚能帮姥姥做事时却得了重病夭亡,三年自然灾害时期,年龄小小的二舅整天嚷着肚饿,姥姥将自己的口粮省给二舅舅吃,但最终也未能挽回他的生命。姥姥在那几年里,接连经历了丧夫之悲,失子之痛,但她没有掉一滴眼泪,因为她来不及哭泣,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不想再失去,她要挣工分,挣口粮,要为活着的人而努力劳作。在生产队里,姥姥干活是最拼命的一个,中间别人休息时,她也不闲着,自己去打猪草或者干点别的,为的是能多挣几个工分,不至于到年底时又缺粮。姥姥再苦再累总是用她瘦弱的肩膀支撑着这个家,默默守护着孩子们。回到家中,她一刻也不得闲,灶下生着火,灶上掌着锅,院子里翻着柴或者晒着粮,多年后母亲回忆起这些还深深懊悔,说自己真傻,那时候竟不懂得帮帮姥姥。三姨小时候身体弱,脾气躁,经常生病,有次得了一场大病,简直要人命,姥姥着急上火,在舅姥爷的帮助下,用板车拉着三姨步行到离家近百里的菏泽去求医,三姨才转危为安,其中的艰难困苦怎可言说?常年的操劳奔波,让姥姥积劳成疾,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,在那些得病的日子里,剧烈的咳嗽令她彻夜难眠,床前的墙壁被她吐成了一面明晃晃的琉璃墙。她深知,孩子们尚未成年,她不能病倒,为了治好自己的病,姥姥想尽了一个农村妇女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,人都说偏方气死名医,姥姥坚信这一点,她逢方就治,吃过冬至时被装进萝卜肚子里深埋一冬的鸡蛋,喝过丝瓜秧子里渗漏一夜的丝瓜水,偏方的药引子更是千奇百怪:村上孀妇从百家敛来的碎馍屑,甚至还有骇人的用腐尸液浸过的棺材板……我的姥姥以她的坚韧与毅力感动了上天,她的病竟然奇迹般地好起来。姥姥用她一双永远闲不住的手操持着艰难的生活,用一双奔波的脚丈量着自家与娘家的距离,在往返之间汲取着活下去的力量,走过了那些年艰辛的岁月。
姥姥一生历经磨难,但却把无限的爱都给了我,我童年的快乐时光几乎都是姥姥陪伴度过的。闷热无风的夏夜,在南门外两棵茂盛的柳树下,姥姥摇着蒲扇,我躺在她营造的清凉里数满天星星,直至酣然入梦。寒冷的冬日清晨,天刚微微亮,早醒的我躺在暖暖的被窝里,喜欢闹着姥姥在背上滑痒,姥姥为我滑一遍,我为姥姥滑一遍,你一遍,我一遍,我们乐得咯咯笑。北门戏院里播放电影《*妹》,我们早早吃过晚饭,姥姥拉着板车去占地方,我与小表弟在车厢里开心地玩耍嬉戏。电影结束后,我躺在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,老感觉有许多小*头凑在我们床头的窗台前,挤眉弄眼地朝屋里探望,这时候,我就会把头深深埋进姥姥的怀抱里,相信有姥姥的保护,再多的小*也难奈我何。记得小院里春暖花开,幼小的我抱着小表弟,像猫叼老鼠,吃力地在院子里蹒跚,姥姥与邻居谈话,不小心用板凳压着了我的脚趾头,姥姥慈爱的目光和温暖的安慰融化了我的疼痛,我忍着不哭,那时想,要做个好孩子,也不让姥姥心伤。记得姥姥用镰刀去削树上的槐花,割伤了手臂,那刀也割在我的心上。记得乳牙坏掉,姥姥收集葱种子,烧出烟为我熏牙虫。记得跟姥姥下地摘红花,那天阳光明晃晃,天空蓝莹莹,白云如棉朵,夏日的风送来红花的清香。记得陪姥姥去菜园摘菜,意外惊喜获得一个大甜瓜。记得姥姥把石榴收藏进那个青花瓷瓶里,用沙土埋起来,留给我们食用。记得小表妹躺在门底下的凉席上,光光的脑壳,带着红肚兜,身旁看护的姥姥那时候多么硬朗……一帧帧画面,一幅幅影像,一遍遍在我头脑里回放,无数次咀嚼我们祖孙相处的美好时光,无数次泪湿眼眶。
姥姥小院的西屋前,有一棵冬枣树,每当秋季枣红圈,那上面都悬挂着我满满的期望。后来,那棵枣树被伐掉了,那个曾经是舅舅和舅妈洞房的西屋也拆除了,搭建起存放杂物的两间棚子,东边空阔的地上起了三间房子和宽敞的门楼。时间是一把残酷的刻刀,不仅改造着姥姥的小院,也把苍老和岁月雕刻在大人们的身上。忽然有一天,我发现一向精神矍铄的姥姥,背弯成了一张弓,原本年轻的舅舅竟然满脸皱纹,向来和顺的舅妈也发福了,小表弟长成了年轻的小伙子,去外地打工,那个躺在凉席上光光脑壳的小表妹也已变成一个俊秀的小学生,在我每一次去姥姥家时,她都怯生生地在远处观望,不敢靠近。再以后,表弟盖了新房成了家,表妹考上了大学,舅舅和舅妈去新院子看护孙子,这个曾经无比热闹的小院就只有姥姥在坚守了。热爱生活的姥姥把房前院中都植满了果树与鲜花,桃树、梨树、夹竹桃、步步高、山马齿苋……装点着日渐冷清的小院,也装点着姥姥晚年的生活。
又是一个花开的春天,姥姥的小院桃花落尽,梨花盛放,连柴垛边的蒲公英也绽放得明媚鲜艳。然而,我的姥姥却躺在病床上,水米不进……
我坐在门口的石碾上发呆,有好几次想进屋对姥姥说:“姥姥,您快点好起来吧,您看,您去年冬天撒下的小麦种子,如今都拔节了,天马上要暖和起来了,您又可以坐在圈椅上到院里晒太阳了。”但我终究没有对姥姥说,我隐隐觉得,姥姥似乎去意已决,我所有的语言都无力挽回。去年的秋天,姥姥是怀着怎样的热望在窗下种下了那些小麦?她又是怎样期盼过春天的到来?我望着那油绿发亮的麦苗,叶子上晶莹剔透的宿雨珠,内心里却是满满的悲痛与凄凉。
我问姥姥哪里不舒服?姥姥说:“这个感冒咋能难好?”我坐在门口的石碾上发呆,姥姥问妈妈我走了没有,我赶忙进去,拉着她的手说我在,那天,她不仅喝了粥,还主动吃了大半个香蕉,我的心情放松了很多,觉得她能吃饭了。临走时我说过几天再来看她,她说:“走吧妮儿,还来啊?不用来了!”可是,等我再来看她时,她已经不能言语,难受地在床上挣扎,张开眼睛把头靠近我好几次,似乎想说什么,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……
姥姥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,她留给了我终生的遗憾与无尽地思念,我后悔在姥姥弥留之际,也没能陪她一晚上;姥姥耳背,总不好意思与别人谈话,担心给别人造成不便,我后悔没有为她买个助听器,以解除姥姥日常的寂寞;我后悔没有陪姥姥聊聊家常,聊聊我们祖孙二人曾经共度的时光;我总是在母亲回娘家看望姥姥时为她捎去点东西以表达孝心,但从来没有想过,姥姥更多的是需要陪伴,姥姥陪我走过了我快乐的童年,而我却将姥姥独自一人留在了她的晚年,每念及此,我悲伤难过得无以复加……
我的姥姥,从不言人生的悲苦,她将满腔的热情都给了生活,将满腹的慈爱都给了子孙,她就像村口那棵默默无闻的老柳树,在她生命的年轮里无论有多少凄风苦雨,始终为我们支起一片清凉的爱的绿荫。对姥姥那刻骨地思念如同天空中的飞鸟,上下翻飞,而我拙劣的文笔却将它关在了语言的笼子里,无法展翼,很惭愧只能以此小文,来怀念我的姥姥。
作者简介:单桂芬,山东省定陶区第一中学语文教师,曾先后在《当代小说》、《东京文学》、《学术理论与探索》等杂志、报刊发表文章多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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